AI 會取代創作者⋯⋯是肯定句嗎？

前一陣子 Midjourney 剛爆紅的時候，很多人在說「人類繪師不會被取代」。那時我覺得這句話不太對，是「菁英人類繪師不會被取代」，其它可能高達九成的繪師都可以被取代。

最近 ChatGPT 很紅，也不少創作者出來說 ChatGPT 取代不了人類，像姜峯楠就說 ChatGPT 只是某種網際網路資料的縮圖複製品，而不具有原創性，所以人類寫作者不會被取代。我也覺得這話不太精確，不會被取代的應該只有姜峯楠，以及同等級的菁英作家而已。

現在我要再修正這兩句話。菁英創作者一樣會被取代，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這我之前可能有寫過：只要能找出模式（pattern），AI 就做得到。那麼，菁英創作者是不是在遵循某種模式進行創作呢？只要從反方向來想就會有答案了：消費者認不認得出菁英創作者的作品呢？如果能從作品辨識出創作者，那該創作者的作品必然有某種可被辨識的模式，所以就可以被 AI 所模擬。

事實上，這早已是現在進行式。許多國際頂尖的大手繪師都面臨極大量 AI 仿作的競爭，要 ChatGPT 模擬知名作家的筆觸去設計情節與模擬筆觸也都是小事一件（trivial）。你說這可怕嗎？我覺得還好，因為這樣的 AI 基本上就是一個效率超級高、見識超級廣、模仿能力超強的仿作者。只要把 AI 在法律框架底下也視為一種「人」——如同自然人或法人——並升級現在不夠細膩的著作權法，這個問題是可解決的。

更可怕的是，如果 AI 不用靠模仿或外部指令、操控，就能夠開創新的風格出來，那人類創作者整體要怎麼跟 AI 競爭？

開創新的風格其實是非常複雜的事，因為需要綜合非常多領域的經驗與各種不同感官的資訊，並進行深刻的理解之後，才有機會產生新風格。而理解，就是 AI 最不擅長的事。

所以人類創作者們可以鬆一口氣了嗎？抱歉，可能不行。

我們一樣可以從反面來想：我們真的知道那些具有獨特風格的大師們是如何開創出他們的風格的嗎？還是說，只是因為我們覺得這些大師的風格獨特，所以開始追捧他們的創作過程與思想？

以作者已死這樣的結構主義框架來說，作者在想什麼，或甚至作者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具備追捧能力的同儕創作者、評論家、媒體，以及消費大眾。今天不說付錢買評論的可能性，就論一個問題：評論家的口味有沒有規律可循？

如果有的話，那 AI 就有能力去找出下一個會被追捧的風格。

讀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啊那 AI 根本什麼都能做嘛，那人類還玩屁啊？

我的回答是：對，AI 什麼都能做，人類的工作全部都可以被取代。

2022 年的繪圖與對話 AI 只是序曲。請想想看，它們都「只會做一件事」，就已經威脅到那麼多領域的人類的工作——ChatGPT 從頭到尾做的事只有「對對話作出預測」而已，可說是一個經驗超爆豐富的話術騙子，對它在講什麼內容毫無概念（真可謂結構主義者的最佳代表），就可以把人們嚇成這樣。

如果哪天它們開始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