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小紅點標記關掉

小紅點慢慢從一開始的單純用途——顯示未讀郵件的數量——變成像是給狗吃的骨頭一樣,是用來訓練人類行為的工具了。

把那些小紅點標記關掉
Photo by Brett Jordan / Unsplash

在 app 圖示上面,有時候會出現一些小紅點,代表這個 app 的通知。而小紅點上的數量,就是通知的數量。比如說如果一封郵件就有一個通知的話,那有多少封未讀郵件,郵件 app 上面的紅點就會顯示怎樣的數字。

不要小看這些小紅點。它們表面上只是一個方便使用者掌握通知數量的小設計,但如果我們換個角度想的話,這些小紅點其實是用來操控你我行為的工具。當我們打開手機的主畫面時,我們的注意力首先會被這些小紅點給吸引過去,因為它們在視覺上是最突出的。紅色在現代文明中本來就是代表警示的顏色,比如說紅綠燈的紅燈、馬路上的紅線、紅色按鈕等等,都是在提醒人們:注意!所以這些小紅點在視覺語彙上來說,就像是在朝著使用者大吼「看這裡!」一樣。

接著,因為我們知道小紅點代表 app 裡有通知,有某種未完成的事情,所以我們會想打開 app,去把那些事情完成,以消除小紅點。App 設計者當然理解這個機制,所以除了在 app 圖示上的小紅點之外,他們也會在 app 裡面的各個選單、項目上放上小紅點,用來引導使用者進到某個地方去完成某件事。於是小紅點慢慢從一開始的單純用途——顯示未讀郵件的數量——變成像是給狗吃的骨頭一樣,是用來訓練人類行為的工具了。

事實上,小紅點比骨頭還要糟糕。骨頭是所謂的正面回饋,意思是當狗完成某件事的時候,可以得到骨頭當作獎賞;然而小紅點卻是負面回饋,代表的是某種不應該出現的狀況,是某種警告。當狗做了對的事情時,牠會得到骨頭,所以骨頭越多越好;當使用者做了對的事情(完成 app 要他做的事)時,他不是得到獎賞,而是消除警告。骨頭不會讓狗緊張,但小紅點會讓人焦慮。

為什麼我們要讓一個小設計這樣控制我們的行為、殘害我們的心靈健康?

小紅點其實是冗餘設計

依照維基百科定義,「在工程學中,冗餘(redundancy)指的是刻意配置的重複的關鍵部件或系統機能,為了提高系統的可靠性⋯⋯」而小紅點就是這樣的存在。小紅點其實是通知系統中的一個機能,通常是伴隨著其它形式的通知出現的。比如說訊息 app 會跳出一個通知橫幅,並同時在 app 圖示上的小紅點數字加一。當使用者把通知橫幅移除掉之後,小紅點數字並不會跟著減一,而是留在那裡,避免使用者忘記有通知。也就是說,只要使用者不把通知橫幅移除掉,而是讓它留在通知中心裡的話,小紅點其實是沒有必要的存在,是冗餘。

在維基百科的同一篇條目裡也講到,「冗餘有時會造成更低而不是更高的可靠性,因為它會創造一個更複雜的系統,更容易發生問題。它可能會讓人類怠忽職守⋯⋯」而這正是小紅點的問題。手機上的通知系統其實是很巧妙的設計,透過通知橫幅的預覽,可以讓使用者得知通知是屬於有緊急性的訊息,還是垃圾廣告。不只如此,還可以讓使用者直接通過通知系統去做回應的動作,不管是回覆訊息還是解除鬧鐘等等。但因為有小紅點的存在,使用者並不擔心自己會忘記通知的存在,便很容易就消除通知橫幅、把通知從通知中心中移除。然而小紅點並不能讓我們分辨通知的性質,不管通知有多重要,都只是一個小紅點而已。當小紅點的數量一多起來,使用者就會開始麻痺,可能會開始忽略真正重要的通知。

你需要小紅點來教你做事嗎?

我很喜歡把 app 想成是一個個的空間,而主畫面就像是使用者的家一樣——畢竟它英文就叫「Home Screen」嘛。主畫面上的 app 圖示就像是通往不同 app 空間的門,點一下就會被傳送到 app 空間裡面。《駭客任務》裡面有個場景很具體地把這個譬喻影像化出來,就是在一個類似飯店的長廊中,兩側與盡頭有數不盡的門,而每個門都是某種傳送門,直接把人傳到不同的空間裡。只是對我來說,主畫面更像是可以自己佈置的家,而不是一個死氣沈沈的長廊。

照這種想像來說,所謂的通知系統,就好像是有人來送信一樣。通知橫幅與鈴聲/震動就像是送掛號信一樣,郵差會跑來按鈴敲門跟你說有信到了;通知中心則是像信箱一樣,要特別去檢查才會知道有沒有新信件。所以通知中心是干擾程度最低的,而通知橫幅與鈴聲、震動則是會暫時性地干擾。

相較之下,小紅點則是像郵差跑進你家裡,然後在門上貼上一張大大的紅色貼紙,告訴你外面信箱裡多了一封信。

你會想要現實當中的郵差跑進你家,到處貼上紅色貼紙嗎?應該不會吧。那為什麼你可以忍受主畫面上的小紅點標記呢?

我自己把小紅點標記全部關掉之後,發現我沒有錯過任何事情。小紅點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像離開社群平台一樣可能會少掉一些社交或甚至工作機會。小紅點就只是一個惱人的設計,並被濫用、變成吸引我們去看廣告、購物或對 app 上癮的機制。更不用說小紅點的功能完全是冗餘,因為同樣的功能在通知中心與通知橫幅等就已經存在,而且功能還更強。

人類應該要在數位工具面前保持住自己的能動性,自己去決定自己的行為,而不是被這些行為控制機制牽著走。而關掉小紅點標記,可以是你從數位工具那邊奪回自主權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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